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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7/28 21: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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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7月24日,85岁的罗马天主教教宗方济各,历经十小时,从罗马飞往加拿大西部艾伯塔省省会埃德蒙顿,开始他为期六天历史性的“忏悔和解之旅”。

年4月,罗马天主教教宗方济各,曾向造访梵蒂冈的加拿大原住民族群代表团就加拿大原住民在当地教会寄宿学校的苦难经历公开道歉。时隔三个月,方济各踏上这片原住民受难地,直面教会寄宿制度下的幸存者与他们的后裔。

方济各罗马天主教教宗

“我请求你们的宽恕,特别是教会和宗教团体的许多成员,在当时*府推动的文化破坏和强制同化项目中的合作方式,至少是通过他们的冷漠,这些项目最终形成了寄宿学校体制。”

伊芙琳加拿大原住民寄宿学校幸存者

“今天我终于听到了迟到五十年的道歉,但不幸的是我许多去过寄宿学校的家庭成员、朋友、同学、小区成员,都无法听到这次道歉,因为他们已经通过自杀、酗酒的方式离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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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者得以存活,在教宗的歉意中度过余生;不幸者却难逃厄运,生命于童年永远停息。

罗马天主教会教宗的公开忏悔难以抹平这段历史烙印。年5月加拿大原住民部族酋长曾在加拿大坎卢普斯市附近发现名原住民儿童遗骸,随后在加拿大多个原住民儿童寄宿学校旧址附近,陆续发现超过座无名坟墓。

曾经的校园,却成为了孩子们的无名冢,这一切都要追溯到曾经加拿大联邦*府和基督教会合作建立的寄宿学校制度。加拿大年通过的《印第安人法》修正案,要求所有16岁以下的印地安儿童必须到日间部学校、职业学校,或者住宿学校就读。

克雷默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人类学博物馆教授

“这造成了巨大的抑郁、痛苦和创伤,当你的孩子被剥夺时,留在家里的家人看不到未来。”

在加拿大*府的同化*策下,百年间大约15万原住民儿童被强制从家庭中带走送进公立寄宿学校。如果家长不遵守,也将面临牢狱之灾。而进入寄宿学校的原住民儿童,不仅被迫改变语言和宗教,还遭受了无法挽回的精神创伤。

朱尔斯加拿大原住民寄宿学校幸存者

“无论任何年龄,我们都不允许与家人交谈,我认为这是不对的,但我们的声音没有人能够听到。”

后续的调查中还发现,很多儿童都存在严重的营养不良。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一些所谓的“老师”竟然毫无怜悯之心,甚至痛下杀手,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宛如无足轻重的尘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年,此类寄宿学校全部关闭,但这不仅没有终结原住民儿童的不幸,反而使得原本在19世纪60年代实施的儿童寄养制度开始变本加厉。这项制度允许在不通知家长的情况下,就将成千上万的原住民儿童强行带走,然后送给白人家庭抚养。

洛根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印第安人寄宿学校历史与对话中心教授

“当孩子们回到不再说同一种语言的父母长辈和社区成员身边时,这对家庭和社区产生了连锁反应,所有身体、文化、情感和精神上的影响确实在几代人中反复出现,并产生了持久的影响。”

尽管少数的原住民得以幸存,但他们还要面临至今仍未取缔的《印第安人法》。根据法案,原住民被圈禁在加拿大广袤领土上多个贫瘠、狭小的保留地。

周少青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两类生活,对于原住民而言,面临着回不去的传统生活,融不进的现代社会的困境,这是殖民主义者留下的严重的后遗症。”

年,加拿大*府在巨大诉讼压力下成立的真相与和解委员会(TRC),发表了关于寄宿学校历史遗留问题的调查报告,这份耗时六年、采访了多名印第安寄宿学校幸存者的报告明确指出,支撑整个系统的*策无异于“种族文化灭絶”。

周少青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原住民一直认为他们与英王,当然现在是联邦*府了,他们与英王是两个平起平坐的具有悠久合作历史的nation兼伙伴,那么通过签订大量的和平与友好的条约,双方表达和确立了和平相处,共同分享这片土地上的财富的愿望和共识。但是经过几个世纪的发展,如今却只有一个条约伙伴享受到财富和繁荣,另一个伙伴却堕入了经济社会的底层。”

年,加拿大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将多元文化主义写入官方*策的国家。对待原住民的态度也逐渐从同化转向协商自治。但无论是独立的法律系统还是灿烂的历史文化,都没能改变在过去百年间从未消失的种族歧视。当年决定给原住民自治权的时候,一位前印第安事务专员的一段话让人深思——

“我想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反应就像一个人踩在另一个人的脚趾上的时间是如此之久,以至于当被踩的人想把他的脚抽出的时候,另一个人变得愤怒。”

布鲁斯加拿大原住民寄宿学校幸存者

“加拿大*府要加强承担更多的责任,而不是只说‘对不起’,我们需要看到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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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9月30日,加拿大米逊市原住民部落的人们,迎来第一个全国真相与和解日。

“橙衫日”发起人菲丽丝·韦伯斯塔德

“选择9月30日是因为孩子们就是在这天被迫离家去上学。”

菲丽丝是加拿大当代知名作家,来自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内陆的独木舟溪原住民部族。她和她的母亲、姥姥三代人,都曾被送入威廉湖附近的圣何塞教会学校。

“橙衫日”发起人菲丽丝·韦伯斯塔德

“当我6岁时,也就是年7月,如同往常奶奶为孩子们上学准备了新衣,尽管她知道衣服会被拿走,但她希望我们以最好的方式呈现,我选择了明亮闪亮的橙色衬衫,就像所有其他孩子一样,我的衣服被拿走了。我们被视为肮脏的,而且不管我如何哭泣着想把它要回来,他们都没有还给我,我也再也没有穿上它的回忆了。”

在菲丽丝入学近半个世纪后,橙衫日纪念活动已经蔓延至加拿大各地,纪念原住民寄宿学校系统中无数曾失去“橙衫”的失踪者及幸存者。

位于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坎卢普斯原住民部族曾两次发出邀约,请总理特鲁多在9月30日出席在坎卢普斯原住民寄宿学校旧址举行的活动或录制视频表达悼念。但直到10月18日,特鲁多才终于现身。

特鲁多加拿大总理

“我深感后悔未能当天到这里,与坎卢普斯部族一起悼念并商讨未来,她(卡斯米尔酋长)本可以选择不再理睬我或者联邦*府,但是她(酋长)仍然发出邀请说,请我来聆听和了解(有关真相)。”

位于加拿大安大略省偏远地区的阿塔瓦比斯凯特,如同大多数原住民小区,基础设施陈旧,缺少工作机会,一代代人住在寒冷破败的屋子里,依靠寥寥的社会救助金生存。年4月上旬,这个人迹罕至的小区发生了11起村民试图自杀的事件,宣布进入紧急状态,震惊全国。

乔纳森·所罗门穆什凯格沃克原住民部落委员会主席

“这就像一颗等待爆炸的定时炸弹,我认为我们现在正处于危机之中,我们需要彻底检讨这个问题。”

根据当时的报道,这个仅有人口的小区,已有超过位居民自杀未遂,其中年龄最小的只有11岁。

尼甘·辛克莱曼尼托巴大学原住民研究学院教授

“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局面,包括失业、贫困和绝望的混合,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人都感到绝望,经济生产真的没有什么希望,社会服务目前面临最大的压力。”

在加拿大,原住民也属于凶杀案的受害者中最多的一群,占到了22%。根据加拿大原住民妇女协会的调查报告,年至年间,光是原住民女性的遇害人数就可能超过人。

年,年仅15岁的原住民少女方丹遭*打后,陈尸于曼尼托巴省的红河,惨状令人心惊。早年原住民聚居的红河流域,已经成为许多原住民女性的葬身之处。

在方丹遇害后成立的小区志愿者组织“拖动红色”,这些年来一直在红河搜寻可能的原住民女性遗骸。

伯纳黛特·史密斯“拖动红色”组织联合创始人

“这给了家庭希望,曼尼托巴省有很多家庭,失去了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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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原住民如今的种种困境,到底谁是祸首?谁是帮凶?谁应该站出来负责?

追溯历史,当年的原住民寄宿学校由*府和教会合办,在近些年对相关历史议题的处理上,加拿大*府就要求天主教会担负责任。

柯林斯加拿大天主教会多伦多总教区大主教

“我认为特鲁多的话非常帮不上忙,而且不了解情况,所有记录都可以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皇家博物馆找到。”

周少青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殖民当局或加拿大国家自治领与教会的合作是自殖民时代以来西方殖民者惯用的殖民手段,那么前者负责消灭或征服肉体,后者则负责驯服和奴役灵*,二者是一体的。”

年,加拿大国家真相与和解中心发出了94项纠正历史遗留问题的行动呼吁,加拿大总理特鲁多承诺“全面实施”所有建议,然而根据加拿大媒体的统计,依照*府当前的进度,至少年才能够完成全部承诺。

如今,菲丽丝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五个孩子的祖母、以及橙衫协会的创始人。橙衫协会每年发布官方橙衫日T恤,售卖的部分利润用于协会及其他原住民慈善机构和活动。普通的橙色衬衫,被赋予特殊的涵义。

洛根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印第安人寄宿学校历史与对话中心教授

“很多运动都是由幸存者领导的,现在也正在被年轻人所领导,他们试图找到一种平衡,一方面是哀悼和承认寄宿学校发生的创伤,一方面是寻求正义前进的道路、和平的人性和公平。”

年7月26日,教宗方济各的忏悔之行仍在继续。在埃德蒙顿市的英联邦体育场内,数万名教徒参加了由罗马天主教宗方济各主持的露天弥撒。愿在未来,暴力和边缘化历史将永远不再重演。橙衫日有一句标语是“每个孩子都很重要”,无关种族,无论肤色,每一个人都应该获得平等的对待。而每一个曾失去名字、不被看见的原住民,都依然在等着那样的日子真正到来。

编辑:丁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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