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一边耙着房子周围新修剪的草,一边想着她的心事。
比阿特丽斯今天要来看她,她有十年没见她这个最要好的朋友了。蒂娜想知道比阿特丽斯是否还是她们上大学时那样的活泼开朗。她是同学里最受欢迎的女孩之一,但不幸的是,当她怀上了她同村一个男孩的孩子时,她和那男孩没有完成教师培训学业就被开除了。比阿特丽斯最终嫁给了这个名叫蒂姆的男孩。
此后,蒂娜一直没有收到比阿特丽斯的来信,直到昨天,她意外地打电话说要来看她。
电话铃声打断了蒂娜的思绪,她冲了进去接电话。
“喂?”
“你好!”是她朋友比阿特丽斯的声音,“蒂娜,我是比阿特丽斯。我二十分钟后到你家。”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蒂娜环视了一下客厅。她匆匆忙忙地捡起早上她三个孩子扔在地板上的散乱的积木。幸好她姐姐的女房东安妮带上了孩子们。她的丈夫利奥去了科尔曼体育场看足球比赛,蒂娜现在正好独自在家。她希望孩子们能在姐姐家多待一会儿,这样她和比阿特丽斯就可以闲聊而不受打扰。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蒂娜意识到比阿特丽斯随时都会来。她跑到浴室,匆匆洗了个澡。正在换衣服,突然听到狗在叫。她用梳子梳了梳短发,走到门口看了看,但那只是门外路过的人。
蒂娜希望他们的房子不要离路那么近。她曾试图与丈夫利奥讨论此事,但利奥太固执了,不听。她知道他为了攒钱买这所房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她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丈夫最不希望她对房子的位置大惊小怪。蒂娜只好接受了,并用不同品种的木槿、荆棘树冠和道路两侧的棕榈树美化了这个地方。
蒂娜一边哼着歌,一边去厨房为她的朋友准备点心。她发现没有饼干了。她最小的儿子一定吃了最后一包:他总是想吃饼干。哦,好吧,有果汁和面包就行了。她渴望有更多的钱买一些食品杂货。作为一名教师,她的薪水并不高。只要有可能,她就帮助丈夫支付每月的费用。在某些情况下,她完全就成了“月光族”,比如经常有很多大家庭的事情要处理。就像她堂妹上个月的婚礼一样,当时她的叔叔请求她帮忙为宴会买肉。她花了大约三万瓦图买了一整头牛,这是她从她叔叔村子里的一个富裕商人那里买来的。这个人拥有很多牛,每当有盛宴时就把牛卖给村民。
她全神贯注,直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才听到朋友敲门。她很快打开了门。
“啊,比阿特丽斯,”她喊道,“看看你,你变了。你好吗?”
“我很好,你呢?”比阿特丽斯从头到脚打量着她的朋友。没有等回答,她继续说,“自从我们上大学以来,你竟然一点也没变。”
蒂娜邀请她进屋,示意她坐到一张扶手椅上。她的朋友比阿特丽斯看起来比以前瘦了。比阿特丽斯过去是一个看起来很健康的女孩,但现在她看起来很憔悴。
“你怎么会在维拉?”蒂娜问,她好奇地想知道比阿特丽斯的一切。
“我厌倦了乡村生活,所以我来这里看看是否能找到工作。”
“蒂姆怎么样?”
“我们分手了……”比阿特丽斯耸耸肩说。
她告诉蒂娜,他们结婚几年后,蒂姆开始过度饮用卡瓦。有时他会在午夜后回家。这让比阿特丽斯很担心,她开始和他争论。蒂姆对这些争论非常反感,以至于他每次外出都有两三天不回家。就在几个月前,比阿特丽斯从她的一位阿姨那里得知,见到了蒂姆与村子里一个女孩在一起。她就这个消息与他对质,但他回避了这个问题,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狠狠地打了她一顿。比阿特丽斯感到被背叛和受伤,就带着她的四个孩子去了她父母的家。
“就是这样,我把孩子们留在娘家,现在我来这里尝试找工作。”
蒂娜能从朋友的眼里看出悲伤。她想知道她是否能在这个工作机会稀少的小镇上找到合适的工作。她默默地感谢上帝,她的利奥一点也不像蒂姆。利奥也喜欢卡瓦,但他不是一个瘾君子。
“你打算找什么工作?”
“我不太确定。也许是清洁工或女佣……你能帮我借两万瓦图吗?”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两万瓦图?”蒂娜气喘吁吁地说,但立刻后悔自己的语气。
为了掩饰脸上的表情,她站起来从厨房里拿零食。她现在手头也很紧。需要支付学费,孩子们需要新的凉鞋上学。但她又不想让她的朋友失望。
她们上大学时,比阿特丽斯是她唯一的朋友。蒂娜还记得有一次,她从外公外婆那里得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说她的父亲离开了她的母亲,去隔壁村子和另一个女人住在一起,她被这变故惊呆了,差点从学校逃走。当她整夜无法控制地哭泣时,比阿特丽斯一直陪伴在那里,是比她安慰了她,给了她建议。蒂娜能够成功地完成了她的教师培训学业,也从未忘记她的朋友为她做了些什么。她经历过破碎家庭的生活,以及母亲如何努力确保她的五个弟弟妹妹总能有食物。
她想起了比阿特丽斯在村子里的四个孩子。
“来,喝点果汁,这是面包。”她把盘子递给比阿特丽斯。
“谢谢。”
在一个尴尬的时刻之后,比阿特丽斯解释说她需要钱来维持生活,直到找到工作。她知道城里的生活很艰难,但除了蒂娜,没有人能帮助她。当她说话时,眼泪开始顺着脸颊流下,她抽泣着,发泄出她的沮丧。
蒂娜静静地坐着,回忆起他们在大学里是多么的形影不离。在她最低谷的时候比阿特丽斯帮助过她,现在她应当回报她。如果比阿特丽斯当时没有爱上蒂姆,并听从她的建议,她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她也可以成为一名教师。
“我会找利奥谈谈,”蒂娜犹犹豫豫地说,“也许你明天可以来取钱。”
“非常感谢你,我的妹妹!”比阿特丽斯说,蒂娜听到了她激动的声音。
“我知道你会帮助我的。”比阿特丽斯伸开双腿。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示意她需要走了,并说她第二天会回来取钱。
“谢谢你的光临。”蒂娜跟着比阿特丽斯走到门口,无法掩饰声音中的失望。
“明天见。”比阿特丽斯吻了吻她道别,急忙走到大路上。
“再见!”蒂娜在她身后回应着,心里充满了疑虑。在她的心里,她很高兴再次见到她的朋友,尽管比阿特丽斯的要求使她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她真的很想帮她,但她多余的积蓄已经为表妹的婚礼用光了。不仅如此,孩子们的学费必须在月底之前付清,否则孩子们将无法返回学校。
她朋友的来访不是她所期望的。一想到她的要求,她就痛苦万分。她知道利奥不会有多余的钱。即使他有一些额外的钱,他也总是知道怎么花。只有在他有钱的时候,他才去纳卡马尔喝卡瓦。利奥从未告诉过她他的月薪是多少。有时他声称自己的钱用完了,而她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尽管他确保家人过上安稳的生活,但他从未给过她额外的钱供她个人购物。蒂娜知道利奥会说他一个子儿也没有,也就只能这样了。她不想和他吵架。他们最近的分歧完全是关于钱的,她再也不想向他要钱了,除非她知道他会自愿给她。
她不得不考虑另一种选择。
她祈祷她能想出得到两万瓦图的办法,她欠比阿特丽斯那么多。也许她可以给在一家私人公司工作的表妹丽塔打电话。丽塔是高级职员,收入应该很高。她会在下一个发薪日还钱的。
外面的狗又开始无休止地叫了起来,这一次叫声听起来是那么令人不安。
作家卡罗尔·阿鲁出生于瓦努阿图的安巴岛,在南太平洋大学工作到年。她的诗歌和本篇小说《比阿特丽斯的访问》收录在由米凯拉·尼曼和丽贝卡·托博·奥卢尔·霍森编辑的《西斯塔,斯坦纳普·斯特朗:瓦努阿图妇女作品选集》(年维多利亚大学出版社出版)。题图摄影:尼基·库奥特纳。翻译:孟庆。
来源:瓦努阿图旅行记